2020/01/12

他們與世界的距離

一直很注意自己有沒有掉進同溫層,深怕被同質資訊包圍干擾了對社會的觀察及分析。所以會留意各顏色媒體,跟自己想法距離愈遠的花愈多時間去看。

選前兩週,距離我很遠的報紙評論版不管是專欄或讀者投書,又或是距離很遠的社群網站開始出現那種類似給兒子女兒家書。以過來人角度,從經歷過蔣介石、蔣經國、台灣經濟起飛、政黨輪替等等等,勸告兒女或年輕人投錯人就找不到工作、失業、沒有未來、叭啦叭啦。每兩三天就一篇,從溫情喊話到「老子吃鹽比你吃米多」到老人講話你要乖乖聽。我想他們是沒招了嗎?他們沒當過年輕人嗎?不知道愈叫愈跑的道理嗎?又或是,他們已經老了又不服老,既忘了曾年少輕狂又以為自己講話別人要聽。依老賣老只會惹人討厭。

現實是,年輕人不管你說什麼,他們會用選票來告訴你他們要什麼。

這種事幾個月前不就在香港發生了嗎?為什麼沒學到教訓呢?當林奠用母親的態度教訓示威者後,事情變本加厲。當七十歲的美心集團後人說放棄這兩代年輕人時,年輕人用「裝修」美心來告訴她年輕人並沒有放棄香港。

這種事在紐西蘭也有,前陣子25歲的女國會議員受不了50歲的老議員在那反零排放,撂下「Ok boomer」一語成為網路大熱,年輕人跟中老年世代洪溝中外都是個普遍情況。

戰後嬰兒潮出生的人,因為兩戰老人都打仗死得差不多,所以無論在政商或職場中沒人擋路順風順水,成為既得利益者,現在卡住一眾年輕人的位置;當年輕人苦無出路想求變時又跑出來指指點點說這不成那不該。很多時候聽到有人抱怨年輕人很少講話,很少發表意見;其實不是他們沒意見,是不想在老人面前講,反正講也會被唸,乾脆不要講。

過去幾個月勇武派在香港到處丟磚丟氣油彈執行「裝修」行動時,常常會被問到意見,又有類似香港怎麼辦的擔心。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不過我對年輕人有信心,一點都不擔心。香港的未來是他們的,他們在找尋出路,也許比較迂迴,但肯定比我們為他們安排更適合他們。

同樣的,台灣未來同樣屬於年輕人,他們正在摸索未來。政黨可以選擇跟他們 connect,幫他們在想走的路徑舖路,又或是你喊破喉嚨叫他們走這走那結果沒人理你,白費工夫。

這個世界早就屬於年輕人的了,而你,你知道你跟世界的距離有多遠嗎?

2019/11/24

黑警(下)

上回講到黑警終於演化至魔警,到底是怎樣辦到的?為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就練成呢?這就要回到四十八年前一個心理學實驗。

史丹福大學心理系Philip Zimbardo 在一九七一年做了個實驗。想看看人如何社會化(指加入一個組織、團體後從不懂規矩(白目)到懂規矩的過程),將系館地下室改裝成一個監獄,找了廿四個正常人(經過心理測驗)分成兩批,一半當犯人, 一半當獄卒。希望在兩個星期實驗時間內看到什麼新發現,這個實驗最後成為臭名遠播的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SPE)。

實驗開始只告訴獄卒不能體罰,其他讓他們自行發展,同時觀察素人獄卒能否找出管理規律。一開始素人罪犯跟素人獄卒都不知道如何當個稱職的角色。很快,不到一天,獄卒就學會「獄卒」這個身份所賦予給他們的權力,開始讓「罪犯」就範。

沒想到的是,當獄卒享用過玩犯人的快感後,竟然玩得愈來愈誇張,甚至有相互比拼的情況出現。不到兩天,罪犯就開始受不了而策反。再幾天,兩名「犯人」精神崩潰退出。

打算進行兩週的實驗狀況一發不可收拾,第六天就草草結束。

情況實在太嚴重(參與者需要事後精神輔導),而且違反當時道德標準,實驗馬上被封存不得討論。三十年後,Zimbardo 把原始資料重新整理成書。為什麼三十年後能重新討論呢?最主要是美軍在中東的一堆虐囚案,美國人開始重新檢討為什麼本來是非常正面的對抗恐佈主義之戰竟然被負面的虐囚而蓋過。

SPE 告訴我們的是,本來是清白無辜(innocent)的人,因為賦予了權力,同僚間的團體加上身處的情境加速權力的濫用。就像路西法(Lucifer)本來是上帝身邊最好的天使,卻墮落成魔鬼。

當中文大學副校長跟警謊高層達成停火協議,正要進去勸喻同學之際,前線 green object 卻說現在不是談判的時候,催淚彈馬上射向校長。前線已經失控成魔,連長官都無法控制。

人(不要說什麼天使了)跟魔不過就一線之隔,花幾天就轉化完成。只是,一直以來都是落後或發展中國家才要面對魔警問題,像這種 GDP 這麼高發展這麼成熟的地方還要面對魔警真是情何以堪。

BTW,怎麼沒有心理學家研究如何把魔變回天使呢?

2019/10/19

黑警(中)

上回講到耶魯大學心理系 Stanley Milgram 的實驗証明我們抵抗威權的能力其實非常弱。內心的道德感很容易就被命令所摧毀。但是否這樣就能逃避所有的責任呢?我們來看一下鄂蘭(Hannah Ardent)怎麼說。 鄂蘭是猶太人,生於 1906 年的德國,跑到俄國又因戰亂回到柏林讀哲學,師從海德格跟雅斯佩斯,完成博士論文卻因為猶太身份而無法取得學位。納粹肆虐時幸得美國外交官幫助移民紐約。 二戰後雖然有紐倫堡審判,但很多官員改名換姓跑到別的國家去躲起來。以色列立國後,派遣大量特務到處去把這些漏網之魚抓回來。其中最有名的是時任中校的阿道夫·艾希曼(Adolf Eichmann)。艾希曼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隱姓埋名多年,但在1960 年還是被特務抓到,偷運回以色列受審。鄂蘭以紐約客記者身份採訪了這次審判後發表了五篇文章,後來結集成書《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一份關於平庸的惡的報告》。 這份報告一出,激怒了猶太社群。原因主要有兩點:她把以色列輿論視作惡魔的艾希曼描寫成只是個平庸的人。她認為當時沒有猶太社群(猶太委員會)的幫助納粹根本無法在短時內可以屠殺這麼多人。這裡只針對第一點來討論。 書中首先描述了艾希曼的出生及成長背景,又分析了他的供詞。鄂蘭筆下的艾希曼是個頭腦不好、書讀不好、沒有思考能力、做事又不靈光的人,因為關係才進去軍中。軍隊裡他也沒展現什麼才能,自我感覺良好之餘一直妒忌別人升得比他快,為了搶功勾心鬥角還輸人。 而這個沒有思考能力的人置身於這個邪惡組織裡,執行著最惡毒的「最終解決方案」,我們雖然不能說他是惡魔,畢竟要最終解決猶太人的不是他。鄂蘭以「平庸的惡」描述他的那種缺乏善惡跟道德反思只會服從威權的惡。邪惡的事件裡,不一定每個都是惡魔,還有一群毫無思辯能力的平庸的惡當幫凶。 回到香港的狀況,林鄭已經証明了自己是個惡魔。而警察,我相信大部分一開始並沒有什麼想法,只是單純的執行長官下達命令,所以起初大家都很溫和。林奠覺得一哥盧偉聰把事情拖太久都沒平息了,把去年退休的劉業成叫回來催淚彈放題,甚至動用實彈。劉業成就是平庸的惡的代表。 本來以為寫完平庸的惡就可以打住,怎知道好些黑警忌已經進化為魔警,下回我們用史丹福大學做過的一個惡名昭彰的心理學實驗說明人怎麼會從天使變成魔鬼。

2019/09/30

黑警(上)

香港警察形象一直非常好,除了本身專業以外(畢竟是國際大都會,什麼事都會發生),媒體的幫助也很大。從前有成龍《警察故事》打出香港、電視劇《新扎師兄》深入民間;往後的每部電影都為他們建立優良形象。就算是五年前的雨傘運動,都看到下雨時示威者為警察撐傘的畫面。

可惜,短短一百天內,他們的形象從天上掉到地獄,香港人叫「一舖清袋」(一注就輸光)。每次活動,民眾對著警察大喊:「黑警」、「警犬」、「黑社會」;更有甚者,勇武向著他們大叫:「太子站你哋殺咗幾多人啊?」又或是用粗口對待。可憐他們嗎?當你在合法集會時間裡被催淚彈放題、走在路上忽然被他們打、看到他們跟黑社會一起打示威者的時候(註一),只想他們去死。八十歲的家母在銅鑼灣看到這一幕都說憤怒、官逼民反。

黑警是怎樣形成的?他們是邪惡的嗎?他們有罪嗎?我想到納粹軍人,想到紐倫堡審判(Nuremberg Trials),也想到上世紀著名的心理學實驗:耶魯大學 Stanley Milgram 的權威實驗(Milgram Experiment)。

Milgram 1963 年做了個實驗,想研究一下人在面對權威下達違背良心的命令時能有多堅持。他的問題是:服從本來是美德,但服從一個惡毒的權威是不是個罪惡呢?(註二)

實驗是這樣設計的,他公開邀請參加者(付錢,包括各行業,工程師、白領、生意人等)當「老師」幫學生考試(學生是安排好的)。「老師」實驗前會看到學生綁在椅子上,之後會安排在不同房間,看不到學生,僅靠擴音器交流。「老師」的工作就是問學生問題,答錯的懲罰是電椅「電擊」學生。電壓從15V 開始,答錯就加強電壓,一直到450V。「老師」能從擴音器傳回的哀號得知學生被電擊後的反應。隨著電壓的增加,哀號愈來愈悽厲,但聲音其實是錄音帶,所有電擊都是假的。

若參加者要求終止實驗,實驗人員會有四種不同程度的激勵(prods)讓實驗繼續,若四種都用過後參加者依然堅持,實驗就會終止。(註三)

實驗前問卷訪問系上老師,他們認為只有不到 10% 的參加者會按到450V,大部份會因為良知而終止實驗。就是說,耶魯的心理學家普遍認為超過九成的人會有良知而終止實驗。

結果是,超過六成的參加者竟然做到最後(450V),把學生電擊到暈厥(超過300V 擴音器就不會有聲音,讓參加者以為學生已經暈厥)還不停。

恐怖吧?我們的道德良知在權威前是如此的脆弱,三個人站在一起有兩個竟然會接受簡單的指令去把一個不認識的無辜的人電到暈厥,這個人可能是你可能是我。

是不是這些黑警、這些納粹軍人可以用一句「我只是執行上級的命令」,又或是「執行上級的命令是我的職責」就沒有責任呢?

不!我們不能放過他們。下一篇我們來看看鄂蘭(Hannah Ardent)怎樣指控他們的邪惡。



註一:臉書上請follow 香港電台視像新聞 RTHK VNEWS。香港電台是香港的公共電視,是英國留下來的德政,以BBC 為榜樣。

註二:”The Nazi extermination of European Jews is the most extreme instance of abhorrent immoral acts carried out by thousands of people in the name of obedience.  Yet in lesser degree this type of thing is constantly recurring: ordinary citizens are ordered to destroy other people, and they do so because they consider it their duty to obey orders.  Thus, obedience to authority, long praised as a virtue, takes on a new aspect when it serves a malevolent cause; far from appearing as a virtue, it is transformed into a heinous sin.  Or is it?” Stanley Milgram Obedience to Authority, Harper Perennial Modern Thought (1974), pp.2 

註三:
Prod 1. Please continue, or, Please go on. (請繼續)
Prod 2. The experiment requires that you continue.(實驗需要你繼續)
Prod 3. It is absolutely essential that you continue.(你的繼續是絕對必要的)
Prod 4. You have no other choice, you must go on.(你沒有其它選擇,你一定要繼續)

2019/09/15

平行時空?

雖然我是唸物理的,今天不是要跟大家講物理上的平行時空或平行宇宙,真講這個大家都要去洗洗睡了吧。我要講的是終於發現這個世界上原來有一群人活在不一樣的時空裡,他們的腦袋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一直以為溝通可以幫助了解對方,跟他們溝通根本是浪費時間。

反送中拖了三個月了,全世界都關注。澳洲一直有很多華人移民跟讀書,香港去的學生在校園辦活動呼籲大家關注很理所當然,但老是有中國學生跟移民去搞事。

獨立媒體TR News 跑去街頭訪問這些中國人;你以為住在澳洲或能講流利英語的人一定跟我們分享共同價值觀嗎?那可不一定!

記者Avi Yemini 在墨爾本商業區訪問中國人關於反送中的問題,結果非常有趣。(註)中國人一聽到這個話題立馬變得非常激動。有的大叫他們為什麼要載口罩,有的大喊一個中國反對香港獨立。當記者讓他們冷靜下來一題一題問時,好玩的來了。譬如說:

A:(高喊)香港是中國一部份,反對香港獨立!
記:香港人要的是五大訴求,你反對那一項?
A:五大訴求?(問旁邊什麼五大訴求)
記者翻白眼

B:香港是中國一部分,反對香港獨立
記:你不知道五大訴求?我們來看看五大訴求(一個一個唸),這個你同意嗎?
B:猶豫...
記:這看來可以接受吧
討論了一會
記:看來你同意三個半項嘛

C:很喜歡香港的,但不喜歡他們獨立。
記:五項訴求裡沒有獨立這一項。

記者:你相信官媒嗎?
C:相信啊!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在中國出生,生活過,我不知八九六四...

當記者討論到自由的問題時他們的回答就更好玩了:

「中國當然有自由,只要不批評政府。」
「我只是個普通人過開心的生活。」

記:你不喜歡政府可以批評嗎?
D:我沒有不喜歡政府。我沒有要批評政府。
記:我不是問你喜不喜歡政府,是問如果有人不喜歡,可以批評嗎?
D:我沒有不喜歡政府。
記者翻白眼

上個星期,蘋果報記者採訪時遇到幾個剛移民香港鄉音未改的大叔。他們一直問記者你愛國嗎?你不愛國當什麼記者?你不愛國我不接受訪問。什麼時候在中國外當記者的條件要愛國?

中國人其實活在跟我們不同的時空中,他們的價值觀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不管他們講著什麼語言(廣東話?國語?英文?),他們的腦袋結構就是跟我們不一樣。以前讀書時學過的因為不同語境下會有不同思考模式在中國人裡是不成立的。

如果我們跟他們不是身處在平行時空,那從直立人演化成現代人中間是不是該加插一種物種,他們懂得美食、好酒、漂亮衣服,但缺乏我們該有的自由人權、換位思考等抽象觀念的思考能力。

反正不管是平行時空或不同物種,我們跟他們都沒法溝通,別浪費時間了。


註:https://www.facebook.com/101767907856056/posts/121634485869398/


2019/06/08

媽寶總統

同事問怎麼看郭董出來總統。不知道他想聽什麼答案。是要我認同台灣的行政效率太差,需要一個成功的執行長來 drive?還是把他當成另一個川普,三不五時搞出些笑話(美國強大,總統鬧點笑話沒關係,台灣受不了這種衝擊)。

不過,我的回答不是這樣:「你會讓女兒嫁給媽寶嗎?」「不會?那你怎麼可以把一個國家的未來交給一個媽寶呢?」

有點跟不上的他傻傻看著我,只好多解釋一下。他不是說媽祖託夢叫他選的嗎?這話有兩種解讀:一是媽祖叫他選就選,那不就媽寶嗎?不然就是自己很想選又不敢說就假裝媽祖託夢,沒擔當。成功商人出來選總統我沒意見,牛肉端出來看嘛。但郭董不是媽寶就是沒擔當的人,怎麼選得下去。

現代民主制度來自歐洲,他們經過幾百年流血才能政教分離,再經過好一陣子獵巫、袪魅,把鬼神完全跟政治脫鉤才有現在的規模。台灣沒有經歷過像日本人的脫亞入歐過程,亦沒有中國人的破四舊打倒孔家店,更沒有出現歐陸上帝已死的存在主義。傳統信仰跟西方民主調和後成為不倫不類的台式民主。

有人說候選人受神明所託是台灣特色,因為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當選後會更為用心。但往往誓神劈願卻是貪最多的人,看來生小孩沒屁眼這句話講了沒效,是神明保護他們自由自在的貪嗎?

貪有廉政署在處理(如果它還在 function 的話。估計沒人記得有這個部門了)。神明託夢去選這事非常危險。若候選人根本不信,只是偽裝信徒說神明託夢呢?對信仰者來說神明都託夢了,能不選他嗎?信仰者會懷疑候選人假借託夢之名嗎?不會,因為信仰者相信候選人如果利用神明會有報應。報不報應誰知道?

當真選上了好棒棒喔。萬一他說媽祖託夢說我們要跟中國統一呢?大家要起來反對嗎?當初大家相信媽祖才選他的啊,怎麼現在又不相信呢?要信就信到底,跟著媽祖走啊。知道危險了嗎?

媽寶要選可以賴給神明,挑團隊可以賴給神明,推行政策可以賴給神明,出事情了一樣可以賴給神明。你要選媽寶當總統嗎?

2019/01/21

跟媽媽們討論量子物理

某天跟一群媽媽去飯,飯後回味著雞絲魯肉飯的味道時,莎朗看到車子後座丟著一本費曼(Richard Feynman)的量子力學說:「看到量子這個詞就頭痛了。」

「怎麼會,量子力學很好玩的。不然我教你一下。」「算了吧,千萬不要。」

我跟她說:「量子力學最重要的想法是:一,你看到現在是這樣,但後面的發展沒有一定,全是機率。二,觀察的結果其實跟你觀察的手法有關。」

聽得她霧剎剎,就問:「你相信女兒在學校跟在家是不一樣的嗎?女兒乖嗎?」我明知故問的,不只一次聽說女兒跟她小時候一樣的反叛。

「很皮!」

「你相信她在學校其實是很乖的嗎?」

「怎可能!?她無論在學校跟家裡都很皮!」

「你又沒親眼看到她在學校的樣子,怎知道很皮?」

「她在家裡就很皮啊!」

「這就是古典力學跟量子力學不一樣的地方。古典力學說你看在家裡很皮,所以預測學校也很皮,不會有差錯,是必然的。量子力學告訴我們其實一切都是機率,也許在學校乖的機率很小,但也許就中了,因為你沒看,所以不知道。」

「不可能!」

量子力學還有一個特點是觀察行為會影響客體。量子力學研究很小東西的行為,用白話一點來講,觀察小東西我們要用多點光照它,不然會看不清。東西愈小要愈多光,小到像電子這麼小,光的強度已經足夠推著電子跑了。不同的觀察行為會對客體有不同影響,所以每次開會有人報告量測數據我都會追問是怎樣量測的,要先搞清楚量測行為會帶來的影響。

「有沒有想過,也許因為是你在家裡觀察她的方法不對所以她皮給你看?也許你在家一直兇她所以皮,學校裡大家對她好好所以乖?」

「不可能!」

「當初提出量子力學時,全世界的物理學家都說不可能啊,連愛因斯坦都說上帝不會擲骰子。但後來也不是被証明了。做人不是太鐵齒,搞不好你女兒在學校裡是乖個寶寶喔。」

觀察行為會影響客體這件事不只量子力學有,連社會心理學也有。Self-Fulling Prophecy (自証預言)就是指這個現象。教科書上標準例子是學年結束,換班導師;前後任交接,告訴接替的班上狀況,通常是誰最乖誰最頭疼。學期開始雖然說是新班導其實是帶著印象而來。如果他不自知,用了欣賞態度對待所謂的乖學生、用懷疑態度對待頭疼學生當然會得到他所預期的反應。然後還會說果真如此,到底是誰的問題呢?

再講一個真人真事,負責某客戶有AM (Account Manager),CE (Customer Engineering Manager),PIE (Process Integration Engineer)各一。CE 一直跟 AM 投訴 PIE 態度很差情緒不好,一開始 AM 以為工程師 period 來,叫 CE 溫柔一點。後來每天都聽到投訴,煩死了;甚至說以後不跟她連絡,把球丟給 AM。CE 不想做,領一份薪水的 AM 也只能自己來。怎知道發現 PIE 態度相當好,有求必應速度跟質量都很好。AM 想:「到底是 CE 不想幹所以找藉口丟給我呢?還是怎樣?」比較熟後問她當時發生什麼事?她說 CE 講話就有問題啊!每次打來像要吵架。原來如此,不過,溝通能力有問題怎麼敢來當 CE 呢?還是等著當老闆呢?

其實量子力學很簡單嘛,不就跟人與人之間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