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22

再訪新加坡之HKIA 輸很大

知道要出差新加坡的那一刻心裡很是矛盾,除了已經去過兩次,十多年來沒有新景點,完全沒新鮮感以外,新加坡還踩到我一些紅線。

首先,新加坡是個極權國家,除了連十六歲小屁孩講話都不放過外;雖然有所謂的選舉,但反對黨如果勢力大到影響執政黨,就會以各種理由羅織入罪。以前有個新加坡的同事,聊天時他咬牙切齒地談起同學就是因為從政,被塞了個逃稅罪關起來。如果有天他退休,一定回去加入反對黨跟同學一起打拼。

不只如此,執政黨還搞洗腦這一套,美其名叫道德重整。譬如說,《Sex and the city》(《慾望城市》)在新加坡是被禁的,意識不良云云。過了幾年,老外抗議啦,政府打算開放;結果,一堆老百姓跑出來喊說政府是人民父母,怎可以讓這種不良電視劇污染腦袋呢?你看看,新加坡人都長不大,希望得到政府的父愛。

更誇張的是,新加坡人生下來就有三六九等。一流學生從小學就開始栽培,獎學金領不完,最後進政府。一般來說最優的人進私人企業,新加坡則相反。

最後,我不得不承認,香港跟新加坡有瑜亮情結,我們都是英國的殖民地、都很小、都沒有天然資源、都以金融業為主。但香港有自由,新加坡沒有,不喜歡是天命。

話雖如此,這次造訪使我有新的體會。

Clarke Quay 擠滿了遊客,要讓waitress 多給些關注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是要講這種。但當踏進客戶的會議室,驚訝的是後面有張小桌子放滿了旅遊指南跟地圖。天啊!這叫我怎麼開會嘛。很顯然,他們策略是先開會,開完了讓你看看剩下的時間有那裡可以玩。但是,我的客戶又不是觀光業,為什麼要擔起這個責任呢?難道新加坡全民兼差拼觀光?

會開完到處走走,我這人特愛體驗普羅生活,覓食當然就跑hawker centre 啦。去這種地方就跟香港大排檔一樣,不期望有什麼服務,只要想像最差一定差不過在澳牛點光速餐一樣受三字經對待,一切都好。沒想到檔老闆都非常友善,看我們站著看半天猶豫不決,一定是遊客啦,主動出擊,推薦各點一樣嚐嚐。這個建議不錯,從善如流。換著是香港?老闆一定說:「唔好企係到阻x 住做生意,諗掂先好過嚟。」(別站著擋住做生意,想好再過來。)這點,新加坡嬴。

吃飽,去印度區買咖哩。咖哩以前買過,其實印度人本身不買「咖哩粉」,他們自己買香料粉來配,每個家裡有祖傳的配方。買咖哩粉的大部分是非印度人或象我們這些遊客。進到印度店,什麼粉都有,花多眼亂,東看西看,店員就過來啦,說這是什麼粉那是什麼粉。拜託,鄉音濃厚,嘰哩咕嚕,怎會聽得懂。隨便挑了一包煮肉的一包煮蔬菜的閃人。雖然店員幫不了什麼忙,誠意十足啦。

要離開了,坐計程車到樟宜機場,從遠看到近,這個機場沒什麼嘛!醜得要死,怎麼跟Norman Foster (他被封男爵,應尊稱為Baron Foster)設計的香港機場(HKIA)比呢?三不五時這個破機場還嬴HKIA ,什麼鬼評比啊,一直不爽到通關。

護照遞給關員,他指著前面的糖果盤說:「Eat one, please.」同學,有沒有看聽到重點?Please 喔!我從來沒聽過海關說 please 的,受寵若驚,趕快吃一顆。打開包裝紙放進嘴巴手續就弄好了。他把護照還我時指著糖果盤說:「One more, please.」OMG!嘴巴的還沒吃完啊。

樟宜機場的 X-Ray 不是集中的,而是分佈於每個閘口前,這樣多花了很多錢,但不用擔心塞人的情況;缺點是檢查完要上洗手間得出去重檢一次。檢查時我的皮帶扣讓機器鬼叫,這時候關員就會拿個金屬探測器在你身上到處磨蹭。如果她們長得都跟電影《萬有引力》裡的白百何一樣正,那麻煩多磨一點,金屬探測器越叫我越高興,最好叫到上不了飛機;但真實世界遇到的通常都像欠了她/他們幾百億似的,臉臭得要死。檢查我這位跟白百何相差何只十萬百千里,不過她說:「Dear sir, please open your arm.」手張開,她說:「Thank you sir.」檢查完後,她說:「Dear sir, thank you for your cooperation.」同學,重點又來了。「Dear sir」耶!你啥時候在海關聽到dear sir 的?回想在中國時被指著:「你!過來!」啊!我都快感動得哭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呢?

不管接觸到中產或是草根階層,他們的臉上都掛著一種我是新加坡人的光榮感。就是這份光榮感讓他們面對外人時很有自信,自信自己的出品會被欣賞,也歡迎各位來享用。甚至到了:「你不懂享用?沒關係,我來教你。」的這種程度。一個人有自信不希奇,每個人都自信需要一種凝聚力,這種凝聚力是重視自由主義跟個人主義的香港所沒有的。這種凝聚力過了頭就變質為集體主義,而在我短短三天造訪裡,凝聚力的表現剛剛好。不管李氏家族如何階層化人民,洗腦是成功的。

怪不得每任中國領導人都跟新加坡取經,可惜中國人搞不懂的是,這種洗腦得剛剛好是要有基本條件的,人民必須有恰恰好的教育程度,太高就會反思、反叛;太低,就跟中國現在一樣,把凝聚力玩過頭變成土豪加霸道。新加坡的普及教育相當成功(殖民地皆如是),相對於中國很多人都沒法受到良好教育。我認為,中國要搞新加坡這套先得把教育弄好。

最後一天,電視上看到李顯龍為新加坡組屋拍的廣告。組屋算是新加坡最好的政策,只要是新加坡公民,就有資格以低廉價格買到組屋。李顯龍的廣告是說沒錢付首期沒關係,政府借你。當週邊國家的年輕人還在為安身房子所傷透腦筋的時候,這個政府跟你說:「安啦,房子的事我幫你搞定,你好好發展事業吧。」能不感恩嗎?

幸好新加坡離自由還有一段距離,否則以他們的教育水平,每個人都能無後顧之憂的往前衝,旁邊的國家還不哀鴻遍野嗎?

2015/08/01

為同學們喝采

放暑假,太陽伯伯認真得很,天天三十幾度,最好做什麼?當然在家裡吹冷氣喝水打電動啦。不然跟同學們一起去逛街看電影,晚上接著唱k 如何?寫暑期作業?那是開學前兩個星期的事。補習?又不是建中北一的,幹我屁事?也許你的小朋友正是這樣想的,也許你當年就是這樣過的。

如果你家小朋友有天跟你說:「媽,我們來討論一下下學年要唸什麼好了,我覺得怪怪的。」你會怎麼回應?你會這樣回答她嗎:「給妳什麼就唸什麼,叫什麼叫?搞快打電動去!」又或是:「反正你唸什麼長大後就會忘記,沒關係啦。來,媽給你錢去跟同學去看電影吧。」你不會這樣講。你會很高興的跟她坐下來好好討論到底那裡覺得怪怪的,你知道她的未來無可限量。

看到各地教育部前有很多同學為他們來年所讀的內容而奮鬥著,真讓人激動。頂著大太陽,臺灣的夏季最多午後雷陣雨,他們照樣的撐著。可是教育部官員們卻完全不理,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等待他們體力、精神消耗光。這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態啊?

同學要的起初很簡單,教育部長出來溝通一下,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改,最多讓步一下不就皆大歡喜了。現在激怒了這群同學(這些都是「名校」學生喔),現在要怎樣收攤?身為教育部長,最怕學生不認真;現在學生認真起來了,正中下懷,最好學生告訴我們想學什麼,事半功倍啦。面對抗議學生,不只不會蹲下來聆聽,還當著媒體問同學:「你們懂教育政策嗎?」豬頭!學生要討論的是教育內容,政策不是同學的事,他們不用懂。老實說,現在正是教育政策有問題,不懂回去檢討,還有臉問人懂不懂,無恥之恥,無恥矣。

當我們為林冠華同學的輕生而感到悲痛時(當晚真的很憤怒,如果豬頭部長能早一天離開冷氣房下去聊一聊,無論有沒有結果,他絕不會走到這一步),網路上許多人都很疑惑,又或是與鄭南榕先生比擬。我卻認為跟王國維先生比較像。王國維先生是清朝秀才,民國後被請去開創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國學研究院是第一個,也是師資陣容最強的國學研究院,裡面老師皆一時之選(跟梁啟超先生、陳寅恪先生、趙元任先生合稱四大導師)。進研究院兩年後投頤和園的昆明湖自盡。當時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投湖;當代解釋是民國後,傳統的道統不見了,文化衰落,他沒辦法接受。林同學也許認為新的課綱所代表的價值不是自己所認同,也就自盡了。

也有很多人說同學們被煽動了,要什麼黨負責云云。天啊!什麼時代了,現在小朋友有這麼好煽動嗎?去煽動他們不要打電動看看,去煽動他們不要玩臉書看看,煽動他們三十幾度烈日當空站在外面曬太陽?別做夢了。

國民黨就是當年不聽人民的聲音被趕來臺灣,現在又一次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看不起這些同學?沒關係,在烈日當空下的同學們沒幾年就有票在手。這個債,是要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