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19

和山姆一起上學去(Including Samuel)

公視常常都有好節目,特別是週五晚上十點的《主題之夜》。前個星期放了一部紀錄片叫《和山姆一起上學去》觸碰到一個很好的題目。讓我先來介紹一下紀錄片說什麼,再來討論裡面的啟示。

《和山姆一起上學去》(Including Samuel)的導演叫丹哈比(Dan Habib),他的小兒子山姆(Samuel)有腦性麻痺。雖然智力無礙,但永遠沒法自己站起來,更不能好好的控制肌肉。丹哈比把山姆在學校接受教育的情況拍下來成了這部紀錄片,拿下了北波士頓影展最佳紀錄片跟國際殘疾人組織年度最佳正面影片大獎。

為什麼影片的名字叫《Including Samuel》呢?原因是指這部紀錄片裡山姆所接受的教育叫 Inclusion Education(融合教育)。這種教育的宗旨是殘疾人仕應該跟一般人一起接受教育而不是讓他們在特殊學校裡上課。有這種融合教育思想的教育家甚至反對 特殊學校。我邊看邊拍手,這真的是個很捧的想法。

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殘疾人仕集中起來受教育的形式,總是覺得我們的社會又不會把殘疾集中起來上班,為何讀書要把他們集中起來。學校教育本來就應該是社會的縮影,地球上本來就有各種人,為什麼讀書時要把他們隔離,出社會就要規定公司要請一定比例的殘疾人仕呢?

紀錄片最捧的地方就是訪問了很多山姆的同學,童言童語的,十分可愛。班上只有山姆是殘疾學生,但每個同學都很喜歡山姆啊!小朋友的心最單純了,跟伊甸園裡的亞當與夏娃純潔像白紙一樣,沒有正常與不正常的分別。要是小朋友有:「那個人是殘疾人仕啊!」的想法,一定是父母教的。不然,他們怎麼懂得去分別呢?老實說,如果從來沒發明過「殘疾」這個詞,我們又怎會有殘疾這個觀念呢?又如果我們的小朋友從小身邊就有殘疾人仕的同學,長大後又怎會有歧視呢?所謂的和諧社會不就是能容許跟自己不同的人一起生活嗎?要是我有小孩又有這種學校的話一定要他去唸,長大後心胸一定會比較廣寬。(這種類似的議題在去年中的台北錦安里事件討論過了,詳見:http://straitsperspective.blogspot.tw/2012/07/blog-post_21.html

當然這種融合教育需要很多資源,像紀錄片中的山姆,有個助教老是陪著他。到底社會要不要投資在殘疾人仕上呢?這就是正義的問題,要找Michael Sandel 來問一下了。但我認為,殘疾人仕畢竟不是多數,而投放多一點資源讓大家能多接受不同的人,這是值得的。

最後,不得不提一下,每次《主題之夜》都會請嘉賓來參與討論,當天請的是吳武典老師。吳老師是台師大特教系的名譽教授。他最後說到,在特教系裡殘疾學生是叫「特殊需要學生」的,因為他們只是比別人有特別的需要。他說:「每一個人,在某一個時間,都會有特殊的需要。」我覺得這說得太好了,我們現在每天跑跳無礙,思想轉速飛快,永遠等不了轉速慢的人。總是覺得轉速慢的人妨礙地球轉動。卻沒想到一天自己會變老,變慢,到時就有年青小伙子嫌棄我們慢。如果我們從小就受「這個世界有各種人,這才叫正常!」那不是更好嗎?

2013/05/01

衰敗中的城鎮

剛來台灣的時候正好趕上九份、金瓜石電影熱,從《悲情城市》、《無言的山丘》到《多桑》;每隔幾年就一部。那時候對礦業一點都不認識,畢竟殖民地又沒有礦。電影熱後,變成觀光景點的九份對我來說,一開始也只是個觀光景點。電影重看又重看,同學來玩指定要去九份,故事總要準備幾個,不然怎樣應付他們,這個曾經衰敗的金礦山城有了不一樣的形象。

九份真的是個悲情城市。你去看《無言的山丘》,看看當年日本人怎麼壓榨台灣人幫他們採金。採金是體力活,每天礦場工作累得半死,還要害怕不知什麼時候山洞會掉下來壓死自己。出礦還要全身上下被搜個透,怕你偷藏金子,真是沒有尊嚴。

礦資源都在偏遠地區,除了礦業跟讓礦工們放鬆的色情業外幾乎沒有其他經濟活動。所以在這些山城裡碰到男的都是礦工,女的都是妓女。這些在電影裡都有描述,我就不多說了。

這些因礦而生的城鎮隨著資源採光而衰敗像是必然的宿命。九份金瓜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不是有這幾套電影跟遊客,我猜這兩個地方只是一個剩下依依不捨老人的大型安養院。

雖然我看著九份的重生(剛開始香港人瘋九份時台灣人還不愛去,就算週末都沒什麼人),但九份如何衰敗只有在電影中看到,一直是個過去式、歷史。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這樣的城鎮正在衰敗中,到底在那裡?

上週剛從大陸回來,雖然每週都從網上看,但只要有機會都會買一份《南方周末》回來,算是做點經濟上的支持。四月十八日出版的那一期頭版就是《“法外之地”  “資源枯竭魔咒”下的箇舊工人村》(註),花了整整四大版來報導個舊這個衰敗中的鍚礦場的故事。這正正是一個衰敗中的城市。(題外話:現在去那找報紙肯用 四大版來報導一綜新聞?四千字就很了不起,在這裡給《南方周末》的執著一個讚。這算是偏執狂的惺惺相惜吧。)

箇舊(這個名字繞口)位於雲南昆明南方,介於昆明與中越邊境中間,這個城市因礦而生。在上世紀五十年代,這個城市的規模達到最高峰,人口密度跟上海一樣,當時被稱為「小香港」(據說九份以前也曾被叫過。唉!老是被別人copy,也不知是好是壞。)

九十年代,資源逐漸枯竭,人口開始流失。跟九份不一樣的是,箇陽靠近越南,毒品取得容易。而且,愛滋病取代梅毒成為色情業的殺手。梅毒救得了,愛滋無藥。所以,箇陽比九份更糟的是多了毒品跟愛滋。

雖然說已經有政府跟民間團體進註箇陽,幫忙做戒毒跟服務愛滋病者,也同時推廣防止愛滋感染的宣導,我認為這實在是太晚了。如果我是當地政府,為什麼不在資源 枯竭前就開始改變產業方向?九份的確是個很好的典範,雖然慢了一點。在開採不合經濟效益時就轉型成旅遊業,把礦工轉成導遊、工廠化成旅舍或飯店、礦坑改建成餐廳。成本不高,卻有永續經營的條件。甚至找人創作些感人的愛情故事,拍成電影,來個置入式行銷。老實說,能操作的市場手法太多了。不收門票,搞不好比採礦賺得更多。

可惜的是,中國地方領導只會炒短線,只要不在自己手上衰敗,皆可扶搖直上。短視的領導苦了人民,這是中國人的悲哀。